在美国开车，才知道为什么要把美国称作“车轮上的国家”。即便非假日的高速公路上，放眼望过去，真叫川流不息，车流量绝不比我们春运时少。美国的城市概念和中国不同，除了CBD有些高楼之外，居民都分散居住，多是一两层的房子，像洛杉矶这样的全美第二大城市，面积大得惊人，但人口密度其实并不高。在这样的城市布局当中，公共交通再发达，也是无法满足居民的出行需要，于是，车成了生活必需品。汽车多，加油站多，多到处处可见，这是到美国之后最直观的一个感受。无一例外，高速公路的每个出口处，必有加油站，汽车快没油，直接下高速就有，标识醒目且便利，不必担心找不着。在远离城市的地方，只要有人居住，附近一定是有个加油站的。加油当然是加油站的第一功能。每个加油站只有一个工作人员，确切地说，是收款员，因为他的工作职责，其实只是收款，加油的事，得你自己来，他可是个足不出户的主。要加油，得先到店里交钱，告诉他在几号油机，加什么标号的油，加多少钱，他在电脑上操作好。等你加完油，再回到店里去找你零钱。加油站同时又是个食品店，零食、饮料、早餐等等，生活最基本的物质需求，在这个小店里，都可以满足。当然，热狗之类的，需要你自己烤香肠，夹面包，添加调料，他只负责收钱。有一次加油买零食，我们在门口稍做停留，看到几个人在店门口，聊天、晒太阳，慵懒无比，情景有如我们以前在农村看到的赶集。有一次，一群人在店门口站着聊天，放在地上的篮子里，竟然是个婴儿，任他好奇的眼神，打量着若无其事闲聊的大人们。我们在美国西部十几天的旅行中，几乎每天都要跟加油站打交道，接触多了，渐渐知道，加油站并不只是加油这么简单，反倒像个浓缩的小社会，是附近居民的一个小小社交场所。如果要满足更多的功能，就会去每个镇的标配square，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广场，那里有餐厅、咖啡厅、超市、理发店、宠物店、加油站———说到底，square其实就是个放大版的加油站嘛。进过那么多家，肖肖尼加油站可谓规模最小的一个，只有两个加油口。肖肖尼是内华达荒漠中的一个小镇———其实连镇都不能算，除了一个加油站和两三栋破败的小房子，并无居民。按理说，肖肖尼太小了，小到不应该出现在地图上，但仍有标识，因为这是内华达荒漠中的一个重要补给站。这个位于三岔路口的小镇，一面通向下一个补给站贝克，一面通向拉斯维加斯，一面通往著名的死亡谷，中间上百公里，都是无人区。那天加完油，我顺口问加油站主人(也许是打工仔)，距离死亡谷还有多远。把耳机挂在脖子上的络腮胡小伙子显然还沉浸在音乐中，手舞足蹈，满脸堆笑，说了一大串我来不及消化的英文。谢过出门，开车奔驰在长得望不到头的荒漠公路上，四周一片死寂，气温45℃以上，我一直在想，在几个小时都不会有车辆光临的小镇里，这个小伙子是如何打发这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光阴的？)